朋友N和我的在入大学第一年就认识了，一直都是点头之交。我们俩唯一的交集，就是一位共同认识的好朋友Y。朋友Y之所以对我们那么重要，是因为她和我们身边大多数的朋友都不一样。

我们常说朋友分成两种：一种是能够参与你的快乐，一种是只能包容你的喜怒哀乐。而朋友Y两种都不是。

在我快要淡忘的记忆中，快乐的场景中很少有她的出现，但我伤心难过的时候，只有她的出现。

不管是无声陪伴还是给予意见，她总能让我的难过一扫而空，让我的焦虑「到此为止」。而等我再次受伤回来，她也还在这里等我。当时我有很长一段的时间，我到庙里拜拜的时候，都会请神明一起保佑朋友N。

后来朋友Y决定出国，我难过了好一段时间。之所以让我如此印象深刻，是因为那段时间，可为是我人生至今数一数二的最难捱的时光。

当时，我刚刚从失恋的悲伤中走出来。伤口新鲜热辣，只要碰到就会痛到睡不着。人生中第一次失恋对很多人来说，都是一个难以跨过的坎。

当然，当时天天安慰我的，也是朋友Y。

与其说她安慰我，不如说她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平静下来的存在。

失恋的人往往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，当你觉得自己好起来的时候，无尽的心痛又会淹没你。我甚至好几次在和朋友打闹玩乐的时候哭出来，而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那么开心的场合哭，除了朋友Y。

不夸张地说，她就像是最有效的止痛药，止住我突如其来的痛。即使没有完全好，但至少能够应付日常生活。

而当时的我，因为已经很习惯了靠超强效止痛药止痛。实在难以想像没有她的日子，我该自己照顾自己。

后来朋友Y还是走了，她连出发的班机和时间都没告诉我们，因为她不想要任何人来送机。

而我们就像没有事情发生过一样，继续接下来的生活，就像我们本来就是网友，不会在校园里遇见一样。

朋友N当然也不好过。那段时间，我们心中都空出了一个朋友的位置，或许是因为当时没有人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的难过，她渐渐成为了朋友Y在我心中，同样重要的角色。

我们互相陪伴，互相打气，下课后、吃饭时，圣诞节、生日，在被迫和前男友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的时候，她都在背后给我打气。

各种朋友该一起度过的时光，我们一个都没错过。我们成为了彼此最佳的陪伴，也是最好的安慰。

朋友N和朋友Y身上有很多相似的特质，我常常会在她身上看到朋友Y的影子，她也常常会从我说出口的话中，听到朋友Y曾经说过的一些话。

后来因为朋友N的陪伴，加上生活逐渐忙碌起来，我和朋友N的生活像是重新洗牌过一样，慢慢找到全新的节奏。而我貌似渐渐忘记了有朋友Y陪伴的生活，是怎么样的体验。

说白了，我们已经开始适应了没有朋友Y的日子，而我曾经都以为我永远都不会习惯。

后来的日子，我们过得就像朋友Y从未出现过一样。

在脸书私讯的栏目，朋友Y不再是排在第一个的联系人；想要吃饭的时候，我不再因为先想到朋友Y，然后又想到她已经不在我身边而感到失落，我会直接就找朋友N；和朋友聊天的时候，朋友Y被提到的次数越来越少。

虽然我们很努力在维持、记得这段友谊，但这就是人生残酷的地方。即使曾经的你对于一个人有多重要，即使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，但当你选择走开，你就会慢慢被淡忘。而没有人会少了谁就活不下，是她教会我最重要的事情。

毕竟没有生活在同一个圈子，没有共通话题是所有感情的致命伤。空出来的位子，终究需要有人填上去，那就是朋友N。

我们的生活都因为朋友Y的退出，出现了巨大变化。

不晓得是大家没有察觉，还是选择不说破。而感情往往是这样，当有人走进我们的生活时，我们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；当有人退出我们的生活时，我们选择安静不让任何人知道。

就像那天，我也选择不开口。

记得那天吉隆坡下了一整天的雨，我因为一些事情和学校的社团伙伴起了争执，不小心闹得全校都知道。我站在城里某家商场里的落地窗前，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和躲雨的人群。一声声的大雨声像是打在我心上一样，让我糟糕的心情变得更糟。

我拿起电话想要找人聊聊。连我自己都没发现，此刻我第一时间想要找已经不再是朋友Y。我很自然地就和朋友N聊起来，无视了窗外因为下雨引起的车龙，告诉她我30分钟后去找她吃饭。

因为这一年我俩都在准备毕业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，所以她说了一句：「我们终于要见面了」。匆匆上了车，在塞车的途中，我拿起手机打开FB解闷，看到朋友N发了一张照片。

照片是我们俩的聊天截图，而照片上写着：「我终于要跟我的好朋友见面了✌️」。

我会心一笑，因为我也和她一样期待。

我滑到留言区，看到另一位友人在照片下留言说：「我不会告诉你，我用屁股想都知道那是朋友Y」，留言还标记（tag）了朋友Y，不看到也难。而我再往下看，看到朋友N留言澄清说：

「不是喔，尴尬了」

留言的友人其实知道朋友Y和朋友N是超级好友，于是并不相信朋友N的话，就在留言区和朋友N 开玩笑地「争论」起来。

最后朋友N实在说不过，于是就把聊天截图的全图贴出来，图上有着我的名字和头像。友人才终于相信了她的话。

在这个过程中，朋友Y完全没出现。一直到俩人对话结束后，朋友Y上线了，简单留下了一句：

「唉」

朋友Y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家心中避风港，也正是因为她心思比一般人更细腻，总是能够看出你没说出口的心情。正因为如此，我明白这一句短短的「唉」，是她打从心底发出来的叹气，不只是配合大家开的玩笑。

现在想起来，偶尔也会感到内疚，其实当下的我大可以私讯朋友Y解释这一切，但是我没有。就像是我们都默认了这一切，我们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，只是即使如此，我们的人生也从此变得不一样了。

好像从这一天开始，我们的关系只有越来越淡，我们后来甚至都没有再找对方谈过。而我总是隐隐约约从别人口中听说，朋友Y自从出国了之后，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未来，反而失去了好不容易在我们学校累积的自信和勇气。

但这是她的选择，她也只能继续往前走，而她渐渐成为了跟过去不一样的她。比起安慰别人，她更需要被安慰；比起理解别人，她更需要被理解。

而我依旧选择不开口，她也没找我。

不久前，有位友人因为失恋和朋友Y彻夜长谈。隔天友人在自己的ig上，发了他和朋友Y的合照，也在留言区留下这段话：

「她是曾经被我摆在神坛供奉的人，但我也不知道她是堕落了，还是我成长到能够追上她了」。

他说得没错，朋友Y有很长一段时间，都是我心目中数一数二最强大的存在。

我也不知道是她变了，还是我长大了。我已经成为一个遇到困难，不再向她哭诉的人。也因为如此，她感觉我们在她心中不再重要，总是有意无意退出我们的生命。

距离和时间是如此残忍，每一天一点点，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，慢慢冲淡一个人在我们心中的重要性。直到某天回过神，对方已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
曾经有人说：

「我们遇到的每个人，都是为了要从对方身上学到一些什么。如果有一天你们彼此渐行渐远，不代表你们做错了什么事情，而是你们已经从对方身上，学到了你该学会的。你们已经帮助彼此，成为了更好的人。」

人生就是这样。学够了，总要走的。

偶尔想想，虽然会为曾经美好的友谊感到惋惜，但我们都知道，即使现在再回到彼此身边，我们也回不去从前。

或许我们都不应该追求，长久成为某个人心中最重要的角色，而是接受我们的出现，只是为了陪伴你爱的人走过一段路，差别只在长或短。

那也就够了，不是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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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 ｜ 劉安 DAIN （Instagram @ daindailyy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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